如懿传-第70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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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网友【我蛮夷也】的评论视频版载于我和朋友的频道：ProductionXYZ影视工作者谈谈《如懿传》的问题和背后成因_哔哩哔哩_bilibili《如懿传》这部戏总体来讲，毋庸置疑是有非常多的问题，但是也有一些地方存在一些误会。所以我一直想从专业的电影工作者A.K.A.影视民工的角度谈一下我对《如懿传》的看法，以及聊一聊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和误会。首先我想谈一下永璜去世这场戏。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让我如鲠在喉。这出戏的问题出在哪儿呢？就是演员们的不同频，而导演没有去平衡这个不同频，剪辑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身为一个影视工作者的我最清楚很多很多时候，导演根本没有最终剪辑权，剪辑师更是一枚螺丝钉。所以他们无法控制最终结果。这些办公室政治因为我们不清楚内幕，所以先不提，纯粹从创作和技术的角度来谈一谈。演员不同频的问题：如懿和纯贵妃、大阿哥的福晋及其与众人显得情感反应完全不同步。永璜快不行了，如懿一直是知道，并不存在“哎？上次不是还好好的呢吗？”这种信息差。并且永璜还是在如懿面前咽气的，也就是说如懿比外面的永璜福晋和纯贵妃更早得得到了消息。然而当永璜福晋和纯贵妃哭成一片处于“接受”阶段的时候，她还是处于“否认”阶段，还在试探性地叫“永璜”，眼里还是震惊。这就显得好像如懿格格不入，反应怎么慢别人一拍呢？但是演员们在这儿的选择各自是都没有错的。传统电视剧的演法是比较偏向演出感情或者情绪的结果，比如道明寺，愤怒就是吼，痛苦就是哭。而电影偏向于展现从情绪A到情绪B的过程，比如《甜蜜蜜》里张曼玉在太平间看到曾志伟身上的米老鼠文身时，她是控制不住地笑，并且还有点想跟身边的人解释一下她为什么笑，然后曾的死亡事实击中了她，悲伤和痛苦开始一浪一浪地击中她，她的笑被想哭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淹没，直至彻底哭起来。这是演过程。演法的区别是由媒介造成的。但是现在有流媒体改变了电视剧的观影体验，所以在电视剧里完全可以用电影的演法来演（这个可以以后具体解释和分析一下）。所以周迅和胡可的演法都是没错的。纯贵妃得知噩耗之后是“接受（哭）”，如懿得知噩耗后是“恳求/谈判（叫太医）--否认（试着叫永璜）--沮丧（痛苦茫然，闪回记忆，闪回完了继续茫然）。” 这就是两种演法的区别，都是合理的。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纯贵妃都从啜泣哭成泣不成声、扑倒在永璜身上了，如懿还是一脸不信，而于此同时，远道而来的乾隆都完成了“否认（一脸“咋回事”）--接受（反应过来了）--沮丧（以头抢柱）“，可如懿还是茫然状态。虽然我们遇到噩耗确实常常是麻木的震惊的僵硬的反应不过来的，但是和其他人一对比，就显得她反射弧也太长了。虽然人处理痛苦的反应和步骤各不相同，但是在一部作品的同一场戏里，过分不同频就让人很费解。好比日本夸张的喜剧颜艺、韩国苦情演法、德国的间离效果、印度宝莱坞的歌以咏志都是没错的，但是不能同一场戏里出现吧。导演应该要在片场处理一下大家的不同频。或者，已经这么拍了，那剪辑的时候可以试着解决一下：在前面把时间都留给如懿，让她展现她的恳求-否认-沮丧，然后切到乾隆的否认-接受-沮丧，最后切回室内，把舞台留给群众，在纯贵妃和永璜福晋的带领下大家哭成一片，用以表示接受。那么这样造成的感觉就是大家集体有了这种好几步的悲伤阶段。前面不要展示纯贵妃的泪水，后面不要展示如懿的茫然，这里起码是可以合理处理一下的。在这场戏的这个处理本身大致是没错的。但是有一点的细节处理还是让我挺难受的，一是永璜临终前说儿子还算计过母亲，以后也不能对母亲尽孝了，如懿的表情简直是高高在上、皮笑肉不笑，眼神里都是“我早知道了，你个叛徒”。这完全不符合如懿一贯的到处表达她对永璜的爱与真心。如果这里要处理成如懿已经被伤透了心了，永璜快死了如懿也不能原谅他，也可以，但是下一秒如懿说“哪儿有母亲和孩子计较的“，语气一点都不是客套礼貌，而是真诚的，还哽咽，一副真的不和孩子一般见识、从来不怨他的样子。这就让人很费解。就是要么你寒心了不能原谅他，要么你体谅这个苦命的孩子早不介意了，不能说在短短的数十秒钟我又很寒心又迅速真诚地原谅了你。可能是演员想在这里展现极其复杂的层次感，这个想法是好的，也是表达情绪过程的一种演法，但是转折得太生硬了，结果就很难让人信服这个情绪的转变。对于表达情绪的结果，表达情绪的过程确实是一种更高级的表演方法。但是！得是成功做到了的才行。烤鸭肯定比西红柿炒鸡蛋更难制作，显得厨艺厉害多了，但是也得是烧成功了的才行。焦糊了的烤鸭，和炒得恰到好处的西红柿炒鸡蛋，食客更愿意吃哪个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我是导演的话，在片场我会让如懿的演员在寒心的表现之后，长长叹一口气，有一个眼神从高高在上到软下来的过程，然后再微微哽咽着说孩子你别想这个了。反应的时间长度得够。这样观众就可以看到如懿心里的变化，长长的叹息就是她的“算了”，那这个转变就合理了。当然有些大明星是不听导演的，或者有些演员真的就做不到导演的要求，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会在后期制作时不会把永璜坦诚算计母亲之后如懿的反应剪进去，直接是永璜道歉，然后如懿哽咽着表达着“傻孩子，妈妈怎么会怪你呢”。虽然成了直接表达结果，但是整体情绪上更合理，也更符合如懿“撒向人间的都是爱”的人设。玩高级复杂的花样失败了，就还不如简单明了地展现重点。既然提到剪辑，我想顺便聊一下《如懿传》剪辑的问题。这部戏最显著的剪辑问题，就是重复过多。比如说了五百次的“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是贵子”，比如十二阿哥困了这一个信息点需要重复三遍。这些问题导演和剪辑师是不可能意识不到的，所以我实在是很费解。唯一勉强能想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可能是因为有些内容没过审被删了，但是总集数/总时长有要求不能改，所以只好开始注水。我当然不知道背后的真实细节，但是出于一个影视工作者的角度，我想不到别的可能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象力不够丰富。剪辑问题，并不一定是剪辑师的问题。剪辑师相当于厨师，一部作品相当于一顿宴席。厨师做饭的技术水平当然直接影响食物的好吃与否，但是厨师一个人并不能决定最终宴席的水准。原料食材的优劣以及提供地正确与否也是至关重要的。再好的厨子，你给他馊了的肉让他做顿好的，你给他牛肉让他做宫保鸡丁，你不给他米让他做米饭，他也是“臣妾做不到啊”。而片场的工作人员就相当于原料供应者。而就算厨师知道我们今天的客人都是中国人，你不能给人家上“橙子鸡”“酸甜鸡“”左宗棠鸡“这类美式中餐，但是餐厅老板就要求你做这些，你也毫无办法。厨师毕竟是要挣钱糊口的嘛，也不能每次和老板有歧义就怒而摔锅砸碗辞职。那么在影视行业里，谁相当于这个餐厅老板呢？有可能是很多人，但总的来讲是带来钱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出钱的那个人）。这里的钱或指现在的钱（投资），或指未来的钱（票房）。说到工作人员，我们再聊一个新闻，就是剧中一位男明星抱怨跨年之后的早晨让他早早起来拍戏，说为什么要让他那么辛苦。也看到很多网友怀疑他是不是被剧组欺负了。这个首先我要说啊，就算是他一个人的一场戏，那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不也得早早到场开始工作吗？他们前一天晚上不想和朋友们一起跨年、喝酒、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吗？他们就不辛苦了吗？工作人员中谁有明星们赚的多吗？怎么就成了让他一个人那么辛苦？其次，第二天早晨几点拍戏的call sheet是前一天晚上就发出来的，及时看明天要几点开始工作不是一个成年的专业人士应该做的吗？明天早早要拍戏，今晚就该早点休息。今晚还是非得要狂欢，那就要承担这个选择的后果。第三，哪天哪个时段要拍哪场戏，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比如我们能用这个场地多久，这个场地的戏就会连着一起拍。第二天早晨拍某一个人的的独角戏，也是碰上了的。不能说为了让大腕儿休息，来，我们明早去御花园拍大腕儿不参与的小演员们的戏吧。我们还没在御花园布景？早晨光也不对？增加了无意义的工作量？管他呢，可得让我们的大明星前一天玩得尽兴、第二天休息好。这个只有制作人觉得说，为了让大家跨年能无所顾忌地好好玩，咱们第二天全部放假一天吧。但是这又是很难做到的，因为尽管不拍戏，租场地、布景、摄影灯光器材的钱那一天还是都要出的。导致除非法定的休息时间，资本家是不可能发善心让你放假休息的，代价太大了。所以哪个208万的明星想休息，可以去找制作人，让大家都休息，这天的损失他来承担，那也许做得到。不过也不好说，比如有别的演员再拍三天就要进别的组了，那一天也不能耽误，耽误了戏就拍不全了。总结一下，这个拍戏的时间安排不是在欺负演员，就是机缘巧合碰到那儿了。而明星的这个抱怨真的是让人无言以对。明星觉得自己辛苦的时候可以看看工作人员的工作内容、强度和薪水，也看看不出名的演员们的待遇。不过说实话只有很少的演员能体谅工作人员的辛苦，日常能做到有礼貌、不把你当仆人使就很不错了。最后再聊一个《如懿传》用故宫纪录片镜头的传闻。这个应该不是盗用的。根据我的工作经验，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个镜头是stock footage，就是有人拍了这个镜头，然后拿出来卖给别人使用，可以卖给不同的人，进行多次交易。比如常见的是有人航拍了纽约自由女神像，那很多片方都可以买来放在自己的电影里，来制造“现在在纽约”的观感。这在影视行业是一个很成熟的商业行为了，也完全合理合法。所以有可能是故宫纪录片先买了这个镜头，《如懿传》后买了。第二种可能性是，这个镜头是故宫纪录片片方拍的，然后《如懿传》买了使用。为什么《如懿传》盗用这个镜头的可能性不大呢？因为如果是盗用的，这个镜头的版权所有人早就去提告了。可能有的观众觉得，啊？这么大投资的片子空镜头居然不自己拍？我们聊一聊这个事。首先，如果是小制作，没钱，那买这些拍好的空镜头就像去超市买速冻食品，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比如我身为导演想要航拍镜头来展示这个地方的广阔，而我们剧组就没有预算去租航拍器材、聘请相关工作人员。比如一种常见拍摄手法是戏其实是在加拿大拍的，但是需要假装在美国，那就需要一些美国的地标建筑来明示观众。再比如我人就在杭州实拍发生在西湖边的故事，但是我们实际是夏天拍摄的，可是剧本里涉及到春天，那我就需要和春天相关的镜头，比如湖边刚冒芽的树枝、含苞待放的小花。在这些情况下，真的把人送到实际地理位置上、或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雇人过来拍摄，都是非常耗费时间金钱资源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买已经拍成了的空镜头。那么大制作、长周期的影视剧，你们怎么不自己拍呢？有的是时间、资源、金钱，你们都干嘛了？这个时候就要看导演对个人风格的要求程度和在剧组的重要程度。如果这个导演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和艺术追求，并且是得到制作人和投资方的尊重和支持的话，那他们势必是要自己拍的。如果对导演来说，这只是个工作，作品完成了就行，那买几个拍好的空镜头也没关系。如果导演很有艺术追求，但是制作人和投资方完全不支持不尊重他们，那没给导演安排足够的拍摄时间，导演势必第一个就要牺牲掉拍摄空镜头的时间，把有限的时间用来拍演员了。另外，很多很多时候，导演根本没有最终剪辑权，导演剪辑版一完成就被赶走了，剩下制作人和投资方对着这个作品开始大开杀戒，那还不是他们想往里面塞镜头就塞什么镜头。然而他们又不真的懂剪辑，也不可能会费时费力地再去重新拍点啥，所以搞点简单的空镜头就是一个相对能展现自己存在感的常见的手段。最后一种情况，假如剧组投资大、拍摄周期长、导演有个人风格并且得到了尊重与支持，那么这部戏还有可能用卖来的空镜头吗？还是有的。因为剪辑是动态的、是在持续发展中的，是导演重新认识这部戏的一个过程。无论你之前想得多好、多完善，你都有可能在后期发现少了什么、或者是哪里我们得改一改。于是这时就会出现新的需求，那么这个需求如果能被买来的空镜头解决，就太好、太方便了。